针脚里的岁月,掌心间的暖
文学院来源: 作者:张丽萍审核人:点击:发布时间:2025-11-22

时光如细沙,总在指缝间悄无声息地溜走;岁月似无形的梭,织就沧桑的纹路,却在记忆的转角,烙下永不褪色的印记。那印记,是母亲粗糙手掌抚过额头的温润触感,是父亲晨曦中佝偻前行的背影,是亲情在柴米油盐的平凡日子里,悄悄酿就的甘霖。它不似惊雷般喧哗,却如溪水般流淌,于无声处浸润着生命的每一寸土壤。

月光如银,悄然爬上窗棂。城市在霓虹的余晖中沉眠,唯有思绪,漂浮在记忆的河面。那河源远流长,源头是故乡屋檐下袅袅升起的炊烟,是母亲深夜灯下专注的背影。她总在黎明未醒时起身,厨房里锅铲轻碰的脆响,宛如晨钟,唤醒了沉睡的村落。寒冬时节,霜花凝满窗棂,她俯身案前,指尖在布帛间穿梭,针线如游鱼般灵动。鞋底纳得厚实紧致,鞋面绣着细密暗纹,仿佛将整个冬日的暖阳都缝了进去——穿在脚上,踏雪而行,每一步都似踩着绵软的云朵,将远方的孤寂悄然融化。

记忆深处的厨房一角,煤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母亲总如晨星般率先苏醒,灶台上升腾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轮廓,却让那双布满龟裂的手愈发清晰。寒夜里,这双手为我缝补破旧的棉袄,针脚细密如蛛网,将凛冽的冷意编织成温暖的巢穴;饥荒年月,这双手揉捏着粗粝的玉米面团,在蒸腾的热气中,让朴素的粮食幻化成舌尖的盛宴。灶火噼啪作响,母亲的身影在墙壁上跳跃,宛如一幅流动的剪影,烙下了坚韧与慈爱的图腾。那时年幼不懂,原来她日复一日的辛劳,是时光雕刻的丰碑,只为在我们的碗底,悄悄藏起一滴甜到心底的蜜糖。

旧时光里的饭桌,总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杂粮粥,金黄的玉米掺着莹白的米粒。经母亲巧手翻动,粗粝的谷物便化作香甜,或团成软糯的糍粑,或煎成香脆的薄饼。炊烟缭绕中,饥饿被温柔驱散,只留下舌尖萦绕的质朴滋味。每逢年关,屋檐下便挂满了油光锃亮的腊肉,咸香浸润了竹篾,渗入了墙角的砖缝。她会熬夜赶制碱粑,糯米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却清晰了那份藏在皱纹里的执着——只为给归家的游子,备下满桌的丰盈与暖意。岁月磋磨,她掌心的纹路渐深如沟壑,却依旧能捧出滚烫的爱的温度。

一双布鞋,鞋底纳了千层,针脚细密如星斗。母亲的手指肿胀变形,却不肯停歇。她说:“脚踏实了,路才走得稳。”鞋面染着靛蓝,像一片褪色的天空,裹住我童年的足迹。后来,鞋小了,脚大了,那靛蓝便锁进木箱深处。偶尔翻出,鞋底的纹路似蜿蜒的河流,流淌着往事的泥沙。如今,母亲仍会托人捎来新鞋,码数却总小一寸。我默默收下,箱中鞋履堆积如山,每一双都是未启封的家书——笨拙、固执,却沉甸甸地压着心跳,藏着道不尽的牵挂。

那年离乡,行囊被塞得沉甸甸。母亲默默递来一坛自酿的米酒,陶罐尚有余温,酒香裹着稻谷的清气。站台上人声鼎沸,她伫立如瘦竹,挥手时嘴角勉强上扬,眼底却漾开一圈涟漪。车轮滚动,故乡缩成地平线上的墨点,唯有那酒香在车厢弥漫,化作喉间的暖流与心头的灯塔。多年后,异乡的冬夜凛冽如刀,电话里传来她轻快的嗓音:“一切都好,勿念。”可微微颤抖的尾音泄露了真相——一场风寒正肆虐她的床榻。亲情原是这般模样:甘愿独自背负风雨,也要为子女撑起一片晴空。

离别与重逢,在光阴里交织成网。站台重逢那一刻,她白发如雪,步履蹒跚,却抢先接过行囊,力道轻得似托起羽毛。庭院老树下,一壶粗茶,两人对坐,夕照将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絮叨着今年的收成、院里的草木,话间忽而沉默,指尖摩挲茶杯,釉色映出眼底的星芒——千言万语,终凝成无声的凝视。原来亲情并非惊涛骇浪,而是细水长流,在寻常巷陌间低吟浅唱,填平生命的沟壑,滋养漂泊的灵魂,岁岁年年,温暖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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