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公社解体,旧债一笔勾销,是非谁知晓?佛眼低重处,生死皆疲劳。”这本书读起来很累,六世轮回,不仅仅是西门闹在轮回,书中人的命运,一代人与一代人之间的命运似乎也在延续,轮回。小说的时间跨度很长,从1950年写起,写至2000年,写尽历史沧桑,写尽几代人的爱恨情仇。这也就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历史,但莫言并不是写教科书上的历史,他是重新解构历史,让我们看到了历史的另一种可能。
与导师交流这本书的时候,导师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人真的可以摆脱生死疲劳吗?”带着这个问题,我带着大家读一读这本书。
西门闹,生时是地主,却又不像那些固化在人们思想中的剥削者、压迫者,西门闹是个善良,勤劳,热爱土地的地主形象,而因为历史所驱,西门闹要被扣帽子,要被斗,含冤而死。生也疲劳,死也疲劳。死后转世六次,看尽这个荒诞的、丑陋的世界,你说他看透了就是摆脱了生死疲劳吗?并没有,故事以蓝千岁开始讲故事结束,再次进入无休无止的轮回……
文章不断转换叙事视角,西门闹、蓝解放、莫言、蓝千岁,人的视角,动物的视角,不停地切换,我们可以越来越感受到书中人物不断褪掉自己的动物本性,不断被驯化,最终成为这普天之下渺小的,被时代裹挟着前进的人、疲累的人。
蓝脸是全县唯一的单干户,他不合时代潮流的坚持令人不解,也令人动容,他在“众人皆醉我独醒”般的坚持中,是否有过动摇?是否感到无力?是否感到迷惘?他坚持的到底是什么?也许仅仅是他对土地赤诚的热爱,而这份热爱背负了太多,太累了。洪泰岳与蓝脸是同一类人,他们执着于自己的信仰,洪泰岳被莫言称为“革命精神病”,以至于后人对他充满了同情,他们没有错,但是都被执念裹挟,疲劳至死。
西门金龙,西门闹的儿子,蓝脸的养子。人民公社解体之前,西门金龙一直在拼命,拼命地想摆脱自己“地主的儿子”的身份,他一直在努力改变命运,却又无法改变,那种无力的悲凉感跃然纸上。想做“大包干”的典型,想做“革命者”的典型,想做“养猪”的典型,盲从时代,被时代淹没本性,最终成为碌碌无为,圆滑世故,被私欲蒙住双眼的罪恶资本家。他的命运在他儿子西门欢身上继续着,我看到的是代代延续的疲劳,生的疲劳。
蓝解放,是书中的讲述者之一,本书中他一共疯了两次,为爱而疯。第一次是“猪”世的西门闹所目睹的杏花树下的事情,第二次是蓝解放放不下小他二十岁的庞春苗。有人说他摆脱了生死疲劳,放下了一切,去追求所爱。我认为他始终没有摆脱,也没办法摆脱。他要背负道德上的指摘,生计上的重担,他后半辈子活得仍然很累,很疲劳。春苗死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他与黄互助如动物般苟且地过着生活,吃、睡、做爱,无意义地重复,“从今天开始,我们做人吧……”互助一语点醒了解放,做人原来如此艰难,如此疲劳。
书中主要讲述了三代人,到第四代蓝千岁戛然而止,一切子虚乌有般。每代人活得都很疲劳,而这份疲劳又是延续的,从上一代延续至下一代,从生延续至死。驴-牛-猪-狗-猴,西门闹关于人的记忆越来越淡薄,仇恨逐渐消散,正当他想纯粹的做个动物时,却又转世为人,兜兜转转,生死疲劳。书中人是如此,现实中的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