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游在运河之边,望着南来北往的船只,浮思遥杳,开始前所未有地认识到生命的价值。
清江浦楼建于清雍正七年(1729)。明清时期,清江浦楼屹立于里运河畔, 素有“七省咽喉,京师孔道,南船北马,五河要津”之称。我相信自己正在读着一首深沉的、雄伟的诗篇,我相信自己也许会变成一个壮声歌唱的惠特曼。生命的诗意与壮阔,在这河水汤汤之中浩瀚地铺展开来。
平日里,我时常觉得有些悲哀,合上双眼,感觉自己的肢体正在庸常琐事之中进入麻木状态。这样麻木到极端是否就是永恒?昏昏沉沉,悠悠忽忽的,和生活,和理想都存在着距离。每日大道上车来车往的尘烟遮蔽着急欲啜饮生活的,年轻的自己;飞舞狂荡的意外工作纷沓而来,在日常嚣叫着。我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没有了思想,只是机械地往前移动着双腿。当风停下时,我也随之颓然倒地了。
可伫立在清江浦楼之时,我想要站起来!站起来和麻木的虚无的颓疲的摆烂主义对抗!《无问西东》里说:“这个时代缺的不是完美的人,缺的是从心里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和同情。”我总认为现代人的生活越来越潦草,人际关系越来越浮面。为了适应飞速动荡的生活,人们不断改变自己,渐渐涂抹得本色莫辨。城市是越来越繁华了,可在这繁华背后,也越来越尘化了。朋友、熟人,还有那种“明月直入,无心可猜”的纯真情谊,眼看渐渐被世俗的尘烟吸干了。
我们愤怒着学生上课不好好听课,木愣愣的,反应迟钝,却很少意识到他们从早上7点多到傍晚5点多除了上课就是在做作业,连上厕所都是匆匆忙忙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的生活两点一线何其枯燥单调,厚重的眼镜片后没有了少年人的灵气光芒。
我们愤怒着从事工作者忙忙碌碌,下了班,和同事们分手时那一脸漠然的神情。却忽略了大量的工作已经将当代人的精神压垮,而工作之余,仅剩的私人时间里,能听到的,也不过是归途中播音员以虚假的温柔声音预报车辆班次。
前些日子,每天在路上望着车窗外行人匆匆的脚步,带动起地上的红叶,悬起又落下。居然已经是秋天了,这才忙了多久,流光暗转,季节都变了。
而今,我就这样不断地走,清江浦楼、御马头、双金闸、古末口、清江大闸…… “南尽岭外、西则豫章,百道并发,朝于上京,而此为交衢”。这片古老的土地,人杰地灵,大才盘盘,踔绝之能彬彬济济。
我的思绪穿梭在淮安历史中的石码头一带,想象着过去骡马车行、旅馆饭店密布,繁多的行市,热闹非凡,一派 “—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如昼”之景。
风起云涌,朝代更迭,有疆场烽烟将军战马,有御苑珍馐贵族人家,有悲壮有凄凉,有壮阔有绮靡,最后都化为夜间星尘,纳入来往航运的船只。
《左传》记载:“哀九年(公元前486年),吴城邗沟,通江淮。”当年吴王夫差欲与齐王争霸,特开凿邗沟连通江、淮二水,以便运输粮草兵员。周而复始,光阴流转,又一古船已逝,没有往日的风雨飘摇、逐鹿中原,那些金戈铁马、群雄争霸的故事已经在现代水利设施的改造工程中演变为中华民族的泱泱大国传说。
一条大运河,伴随着中华文明的发展蜿蜒前行,仿佛流动着的民族血脉。于是体内炎黄血脉与之觉醒,贯通,忽觉民族与身份,看似一个浅显的标签,却是当事人需要背负一辈子的责任。究竟要行过多少路才能找到身份的认同与心灵的皈依?运河之都百里画廊或许已经揭晓了答案。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只盼诸君摆脱世俗庸常,来此一行,在河水汤汤,船来船往之中奏起这泱泱大国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