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张扬。和好友闲步在校外的小吃街里,冬风凛冽,满地的枯叶和冰冷的空气是那么的熟悉,但我清楚的知道,这再也不是那一年的冬天了。
小吃街道窄人多,大家都拥挤着进进出出。走到街道出口的转弯处时,我听到一声熟悉的长鸣声。猛一转头,却只见到一个宽阔有力的后背,驾着电动三轮车扬长而去了。我想这位中年男子大概是某家店赶着进货的老板吧。我和他素不相识,但我却一时移不开眼,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盯了很久,像是冥冥之中有无形的牵引。小吃街嘈杂不安,可我却像木头人游戏的忠实参与者,静静地站在出口的小坡上。
长鸣声越来越远,一如我的思绪,伏上寒风,吹向18年的冬天......
那时我还是个刚踏入高中的学生,和这个阶段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有很多莫名的执拗与倔强。
我看不惯很多东西,尤其不喜欢老爹的那辆三轮车,它早就老旧得不行,开起来总轰轰作响,像是耕耘一生的老黄牛无奈出声。
我讨厌它的噪音,更讨厌老爹开着这辆轰轰作响的三轮车来接我放学。在狂奔出校的人潮中,慢吞吞的我显得格格不入。我低头踢着干枯的落叶,看似无心,神经却紧紧绷着,偶尔瞥见熟悉的身影便猛地扭过头去,如果躲避不及,大多会回以尴尬羞红的笑脸。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和这个开朗的老头愤怒出声,要求他下次不要再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坐车回家。但他就好像只当我是简单的闹脾气,伸手递给我一瓶裹在围巾里仍有余热的牛奶,笑吟吟地邀请我上车。
我总是满脸不愿地上车,穿戴上老爹给我准备的大衣和帽子,坐在我的专属小凳子上看着车外的风景。北风呼啸着发出怒吼,树枝不堪重负瑟瑟发抖。但就在这样的冬日里,我披着那件厚实的军大衣,也没有感觉到太多凉意。我坐在车里,心里盘算着下次该用什么理由不让老爹来接我。当我还在为自己的小算盘紧张而又激动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坐这小老头的车了......
回校的某一天里,我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叫我这周自己坐车回来。老爹得了脑梗,上吐下泻了一天,连夜被弟弟送去了医院。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不能再开车接送我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拼命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但换来的却是憋红的脸。
我终于如愿以偿可以自己回家了,女孩的执拗与自尊似乎都得到了平复与满足。但我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窗外的风景似乎没有以前的好看,即使窗子紧闭我还是觉得冷风侵人。
或许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不是冬天不冷,是老爹的大衣帮我抵御寒风。我一直引以羞耻的轰轰车子,其实是老爹认为的宝驾。也是后来我才知道,每每在接我之前,老爹总是对邻居不问自答:“是啊,接孙女放学去!”
现在我早就不让老爹接送了,开朗的小老头和温热的牛奶,沿路的风景都成了一段苦涩又温馨的往事了,存在记忆中,珍藏珍视。
往事总是这样,静静地待着,不动声色却能撩拨人心。我只希望以后的自己要做一个善于发现爱与温暖的人,不要再伤害爱我的人。不要让伤痛的事情成为往事。
我这样想着,想得入迷,丝毫没有注意到朋友用力的拉扯。她笑吟吟地问我在想什么,我抿抿嘴:“只是突然觉得有点熟悉,走吧。”寒风吹着,我裹紧大衣信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