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山西,是我们一家一直以来共同的愿望。但此前总因为路途遥远、假期无法协调等等原因搁置,因为见不到,便更加神往。终于在此次小长假的档口,我们家一拍即合“走!去见山西!”于是背上行囊,驱车奔向那个四边形的古朴省份。
身为中华儿女,总是对于有关民族源头的地点格外情有独钟,那么作为“地上文物看山西,地下文物看陕西”之一的地区,山西,以那样一种完全不同于南方温婉的气质屹立在祖国的北方,是我们华夏民族发祥最早的“那条根”。民族流长的五千年已经过去太久、太远,但山西却很近,一直在那处静静的守望时光轮转。很多人总说时光历史发展好像在某个时刻忘记了山西,以至于它如今的“落后,贫穷”,但当我真正踏上这片土地,却发现时光其实对山西多有偏爱。
在云冈石窟内,在山西博物馆内展出的文物中,很少有复制品的样式出现,他们几乎没有新刷的油漆,少加后世的雕琢,虽然沧桑,但在斑驳的盘龙柱上,在榫卯结构的连接间,粗犷的飞龙的每一片鳞片还在光下散落碎影,不论是金刚怒目,还是侍女含笑,都还是千年来不变的模样,在光影变换中呈现出不同神态的佛陀们,看到他们原本光洁的肌肤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嶙峋却丝毫不减的端庄,区区几处木头搭建的天地,古人绘以丹青、饰以琉璃,即搭建出一片璀璨的宇宙。这一瞬间,自然剥落的外衣,比完美的灯光,规整的陈列更加美丽。
迎着山西春末的猎猎长风,我们来到了乔家大院。晋商文明的代表地之一,晋商纵横欧亚九千里,称雄商界500年,虽然昔日的叱咤风云早已掩入历史长河,但时间还是徘徊于林立在三晋大地的晋商大院中不愿离去。贴近它,对于晋商的印象终于不再局限于书中寥寥的言语,而成了大院中探出墙头的花枝;工整大气古物家具;一个个发生在这片土地的故事......我仿佛融入了乔家,成为他们两百余年辉煌的见证者,贴身感受到了晋商博大的气质,他们在那样一个动荡的时代,却依然如同蒙尘明珠,不懈的散发光芒,真正做到了乔致庸先生定下的家规——“为人做事,怪人休深,望人休过,待人要丰,自奉要约”也让我在深入了解乔家的故事后,对于大院中的一墙一瓦都充满的留恋,原来,五千年文明凝聚的不仅仅是一件件古物,更是背后的一段段动人的回忆。
文物不会说话,但时间掷地有声。畅揽山西省博物馆,最先察觉的是山西的文物数量之庞大,文物体态之完满,是江浙一带所渴望但不可及的,也让我这么个土生土长的江苏人大饱了一顿眼福,其中一个藏馆戏音缭绕,翩翩地带领我走向山西的戏曲源头。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砖雕墓浮雕上镌刻的五个表演杂剧的戏俑,副末色、副净色、装旦色、装孤色和末泥色,人们将一场热闹的戏曲表演凝固千年。人间彼岸,阴阳暌隔,舞榭戏楼,生死同乐。这一瞬间我好像理解了戏曲的情与魂,为何在广袤的黄土地上,能诞生关汉卿、白朴、郑光祖等等如此之多的杂剧大家,依附的或许就是那含着汾酒与陈醋香气,伴随着石窟工匠一钎一斧玲鸣之音所凝聚而成的山西的魂。这一刻,我看到了在在伟岸气魄的三晋大地上,散落了先人灿若繁星的智慧,也凝结着无数文明传续的印记,它不是落寞的煤炭大省,只是藏起了锋芒,为了那片被冻结的美。